他知道前日宁王爷也来过,只是即便是宁王爷也不曾进到魂殿内。
而今日,他竟有幸能靠近。
皇上的神色看似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皇上在站到门口的时候,明显呼吸急促了稍许。
他知道这是,紧张。
只是自从皇上登基到现在,哪怕当初未曾亲政时,面对正值咄咄逼人的容相,皇上也不曾如此。
这魂殿当中,到底……
没容谢安华再有什么思衬,夜凌璟已经踏入而内。
谢安华跟着进去。
殿内幽暗。
谢安华一开始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谢安华就看到了殿内层层帘帐阻隔足有七八层之多。
而随着帘帐掀开,隐约可见当中烛光点点,似若梦幻虚无。
终于,帘帐落到身后。
就在殿内正中的空地上,按照九宫之图,排了九九八十一根蜡烛,每根蜡烛左侧,都摆着一盏长明灯。
烛光柔和,灯火幽明。
那青竹的香气就是从长明灯中散发出来。
青竹灯油,玉佛寺独产。
产之不易,每年只有百十斤。
而因玉佛寺乃皇家寺院,故而青竹灯油只有皇家方能拥用。
谢安华隐约的记得好像什么书上写着青竹灯油还有安魂镇魄之效。
是以,魂殿,当真为魂魄而设?
谢安华心头微震,他看向前面的皇帝。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到了那九九八十一根蜡烛和长明灯围绕当中的一副画卷。
那画卷正在当中,饶是有着这蜡烛和长明灯的光亮,他也仅能模糊的看到个轮廓。
画卷里是个女孩儿。
确切说是个女童。
衣衫蝶舞,栩栩如生。
看着衣衫样式,也应该出自大家名门。
<
按照书上所说,这安魂镇魄应该就是为了那画卷里的女童了。
魂殿内。
常总管恭敬屏息的站在角落里,几若不见。
谢安华在看到那副画卷之后也放缓了呼吸。
宽敞的殿内,似乎只有君臣二人。
君王久久的凝视着那副画卷,眼中带着几分眷宠,几分谢安华全然看不清看不懂的情愫。
久久。
夜凌璟缓缓开口。
吐出的字眼在满是青竹气息的空气中荡开淡淡波痕。
“十三年!”
“……朕初见她时,正是十三年前!”
谢安华没有说话,只往前走了几步,在皇帝身后一步站定。
此刻,靠近了些许,那幅画卷也稍有清晰。
画上的女童面容娇美,唇角含笑,尤其是那双眼睛娇俏动人。
谢安华认得出这画卷出自皇上之手,而按照笔法,似乎还是皇上年少时所画。
“那时,她不过才三岁!”
夜凌璟缓缓的说着,谢安华脑中也恍若浮现出皇上幼年时的模样。
那时,他还没有在皇上身边侍读,也只是随同父亲进宫的时候和还是皇子的皇上见过几面。那时候的皇上俊美如女童,面上总也含笑,眉眼间更没有现在的幽深如墨,目光清澈,如清水湛湛。那时皇上鲜少与人言,沉默寡谈。即便是见到他们这般同龄的孩童也只是垂首低眉,匆匆一眼看去,就不再注视,甚是有时候在他看来连那时才五岁的宁王也不如。
“母后过世的早,只留下朕兄弟二人,虽也有父皇关切,可终究兄弟众人,难以平持。那时朕只想着能与澈安稳的活着就已经不易。她却说,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若不去夺,就只有任人宰割!”
听闻皇帝这般说,谢安华的脸色乍然一变。
是什么样家境熏陶才能让这样才不过孩提之年的幼齿女童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见,她五岁,那时,朕已经生了心思,如她这般聪明的女童,若是他日敌对,恐怕不易。可朕还没有动手,就先被她给打倒!她说,没有自保之力,焉能苟活?”
听到这里,谢安华的脸色再度一变。
记得皇上就是在他陪读的前一年开始苦练武功。
他原以为皇上韬光养晦,也就在那个时候,没想到竟是这般早!
且还是因为这个女童?
谢安华再次看向那副画卷,画卷上的女子眸光灵动,似乎正在笑语晏晏。
“三见,是三年后,宫中政变,朕虽有影卫保护,却也险些命丧,是她救了朕!”
谢安华的眸子再度一缩。
那年的政变,他记得清楚。因为正是七夕宫中宴会,他本也应随之入宫,可因学业未完,只能留在府中。
听说本是皇后嫡子的太子熏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先帝改任皇位的意图,先手谋变。若非是谢家及时调派了京郊的禁军,还有尚在宫中的容相巧语连簧,恐怕先皇的性命也是不保。
翌日,风平浪静,身为皇子侍读,自不得罔顾。虽下了一夜的雨,宫中地上还是可见血腥。而当他赶到御学监,竟看到皇上毫发无损,神情淡若的坐在座位上看书,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听到他进来,皇上看了他一眼,而也就是那淡淡投过来的一瞥,就让他认定了这个君王。
自后,皇上没提过那夜的事情,他也打听不到任何端倪,可既然太子熏先下手为强,自是要先制住皇上才能以除后患,所以他一直以为皇上自保得利,没想到原来,那夜竟是她?
“皇上,那她……”
谢安华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身为御史大夫,可在朝上舌战百官,如今,竟是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的人影似乎一僵,